形意拳是我国武术运动中的一种古老的优秀传统拳术。今天能在武汉得以广泛流传和发扬光大,追溯其源为本世纪二十年代初有河北深县人,全国著名形意拳家耿继善(字成性)先生之子耿霞光老师六十年前来汉定居所开创。
耿文彩,字霞光,汉族,1887年(清光绪十三年)2月生于河北深县南小营村。幼年受其父武风熏陶。其父乃形意拳大师刘奇兰的弟子,老先生体格魁梧,而如扑粉,平生爱骑马带大枪,在武林中德高望重,故人称为“粉面金刚耿大枪”,与李存义、张占魁、刘凤春、田锦杰、周明泰、刘德宽等为同辈。耿霞光继承父业,勤学苦练,在青年时代已名噪深州,为形意门中杰出者。而后拜形意八卦名家李存义(字忠元,人称单刀李)先生为师,深得形意、八卦、太极三家之精髓,亦善大枪、劈刀、刺枪等技,并精通正骨按摩导引之术,造诣深厚。
1913年至1919年应聘曾与尚云祥先生同在北京师范学校教武术。继而又至北京体育研究社(原善扑营旧址)和上海精武体育会教学。此后,为汉口精武体育会所聘任武术教师至1931年。其间于1929年10月16日赴杭州,与当时武术界名家高手李景林、孙禄堂、杜心五、杨澄甫、佟忠义、高振东等66人发起和组织了旧中国第一次全国武术擂台赛(见《体育文史》第八辑载,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)。1931年后即在汉口设场授徒传艺,兼行医道。
解放后,耿霞光于五十年代曾任武汉市国术委员会主任委员、市武术指导小组副组长等职,在此期间曾与赵振尧、姜殿臣、祁殿臣等名师合作,为武汉武术事业作出一定贡献。并多次担任过省、市武术比赛的裁判和代表湖北省出席全国武术表演、获奖。
武技精湛 功力坚实
1919年耿霞光应汉口精武体育会之妯,由沪初抵汉口之际,有该会及武术界人士前去码头,迎接者甚众,其间有一武师见耿身个不高,其貌不扬,遂上前于握手中有意试力制耿。不料耿霞光手中听劲灵敏,觉察毫厘,当即顺势将其採挒一旁跪倒,耿随将其搀起,并表示歉意,其人愧而无言遂服,并令同来者鸣鞭放炮,以示欢迎。旁观者无不惊赞耿之武技,真可谓是“遇敌以得人为准,以不见形为妙”的上乘功夫。
耿霞光于1931年居汉口宏春里时,与夏向先生创办“身心修养研究所”,教拳授艺。在冬季的某一日,正值耿教习弟子项承香等练功,忽见附近南京皮业作坊的三名硝皮工人来访,言道:“素闻耿师付千斤坠功底深厚,我们三人未曾见得,今欲试力不知愿否?”耿遂应允,以形意拳三体势桩站立,令三人用白腊杆顶住小腹,任其推,动则为负。该三人使出平生气力顶推,耿却坚如磐石,稳如泰山,纹丝不动。后三人精疲力尽作罢,服贴作揖,称赞耿之功力果然名不虚传。
提起耿霞光的“千斤坠”功夫,令人叹为观止。一九五四年,武汉电信局工会,为了增强职工体质,活跃职工文体生活,特通过武汉市体委聘请耿霞光向职工传授形意拳、太极拳和推手。有一天,耿教拳之余,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起一些他自己如何为发扬祖国武术,如何为中华民族争光的事情。这时,电信局的同志们,要求他老人家给大家表演一下“千斤坠”功夫,以开眼界。耿当即欣然应允。于是,耿指定学员中五名体壮力大的线务员同志出来,要他们分别抱住他的两膀、两腿和腰部,另外还请一位学员用手掌贴在他胸口心脏处,以便检查施展功夫前后的心率有无改变。一俟大家准备好,耿说“预备起”,五位线务员就信心十足,一起用力,满以为可将耿抬起。那知事与愿违,大家只觉得耿霞光身沉重如千吨钢,腿牢固似生根树,费尽全身力气,也丝毫不能将耿动摇抬起。反而,大家都搞得气喘吁吁。可是耿却神态自若,心率如常。足见其“千斤坠”功夫之高超,令人赞不绝口。
1959年湖北省第三届运动会期间,大会在东湖风景区为耿霞光拍摄了形意拳中“杂式捶”套路的全部动作纪录片。耿演完后,适逢有一位来华表演访问的外国重量级举重运动员年轻力壮,身材高大,膂力过人,看见耿是一个瘦瘦的小个老头,颇有轻视傲慢之态。双方较量之时,耿运用他那高超的“千斤坠”绝技,那运动员虽体魁力大,尽管使出了周身力气,竟不能将耿从地上提起,最后他奈何不得,终而折服认输,并对耿之功力敬佩赞许。
授徒行医 轻财重德
耿霞光在汉口设场授徒传艺,是以此为生供养一家人口。凡投师学艺者,需按月交纳学费。但耿对经济困难者,从不计较。时有张德顺从学,因家道贫穷,交费有难,耿知悉后,见他虚心好学,不仅不收他的学费,还经常留张在家吃饭,视同犹子,亲如家人。至今张德顺为此常萦回脑海,铭刻心中,难以忘怀。张今年70岁,原在四川松藻煤矿工作,现已退休。1977年张由川到汉探望亲友,曾去耿霞光先生墓前追忆当年老师恩情,抱碑痛哭,足见师徒情感之深。
1963年5月1日,“耿霞光按摩诊所”在汉口前进四路12号正式挂牌开业时,在区卫生局领导下,由联管会具体指导业务,门诊挂号费伍角正。耿无论轻重病症,大小手术,从不多收诊金,甚至遇有困难者,非但不收费,有时还解囊相助患者雇车回家。
1968年有长江航运局汉口航管部董润观同志之妹董润英,因在家乡山东胶南县摔伤严重,造成半身瘫痪,不能行走,言语迟钝。曾去济南、青岛等地医院医治无效,后经其兄友人介绍到武汉找至耿霞光家中求医。耿见患者董润英撑着双拐亦不能站立,病情严重,通过诊后认为尚可医治,并劝慰患者要有信心,表示争取三个月左右先丢掉双拐。经过耿的精心按摩推拿治疗,董润英病情日渐好转,不到三个月果然丢掉双拐,由最初需其兄蹬三轮车送她诊病,一駈来自己能由家中走至耿家治病了。约半年时间,董润英的身体基本恢复,说话也清楚了。这一奇迹很快地传开了。长航汉口航管部送去了感谢信和几十元酬金,耿除收下感谢信外,却分文未取。董家兄妹感激万分,无以为报,后在汉口中山公园与耿合影留念。
1956年,原湖北省副省长熊晋槐同志因不慎跌伤住湖北医学院治疗,腰部疼痛不止,卧床不能翻动,十分厉害,苦痛难熬。医院建议动手术,熊之亲侄熊立勋等考虑患者年纪已大,身体虚弱,施手术恐对健康不利,提出不妨请耿霞光先生为其治疗,其能治好,可免受皮肉之苦。耿到医院为熊治疗,应用了具有弹性的指力和兼涵运气的内功点穴法,能去瘀、疏经、活络,耿的妙手推拿,使熊晋槐同志的疼痛减轻,蓦然轻松愉快。病愈后为表示酬谢,赠送万元,但耿执意不收。并说:“国家的汽车是给首长坐的,用来接我受之有愧,这就够了,还谈得上要钱吗?况且治病救人乃是武林高尚的美德。”
清贫自守 拒敌利用
抗日战争爆发后,1938年武汉被日寇侵占沦陷。耿霞光也即刻停止了设场授徒,闲居在汉口民族路乔家巷,与其第三子耿德波挑卖劈柴为生,使一家人糊口,生活难艰。时有日本人闻知耿霞光武术高深,曾数次以重金礼聘耿去教武术。但耿深明大义,知国耻,深怀民族恨,不怕威胁,不受利诱,以装聋作哑和年高多病为由拒绝应聘,不为敌所用。耿霞光这种高风亮节的品德,一直令人敬佩不已。
大义凛然 诲人不倦
耿霞光老师身怀绝技,为人豪爽,从不论人之短,气度大方,沉静谦虚,从不以势利待人,对从学者,谆谆教导,诲人不倦。耿在教学中着重于武德教育,培养可靠人才,耿于一生中未遇劲敌,总以大义、名拳、功力服人,从不轻易与人交手,万一有与之较量者,耿亦指明对方,要你跌倒东边。你不会向西,指向哪方就跌倒在哪方。并常言道:“习武以健体,习德以修身,交手乃为互相切磋技艺,以不伤人为止。”由此可见耿之武德何等高尚。
桃李硕园 武坛育秀
耿霞光于武汉传授技艺五十余年,朝夕不倦,态度和悦,人乐请教。从学之入门弟子有陈尚毅(系太极名家陈微明之侄)、赵连奎、徐世奇、徐世英、周济春、项承香、张德顺、彭述初、张子健、王清臻、肖玉琨、卜广成、耿德福(耿霞光之子)、徐时生、张春山、林家顺、尚明、韩志成、芦浪三、吴贻学、袁新安、余新彩……,可谓桃李遍及江城。
耿老年毕生对武术事业作了较大贡献,尤对形意拳术有所发扬光大,他具有善集众家之长而融为一体的独特风格,晚年他口述著有《形意拳教范》稿本。
耿于1972年12月在汉无疾而终,其后人弟子及生前友好无不深感悲痛,乃赋词以示悼念:
耿介一生,辛勤育桃李,满园春风趁红霞;
雄烈半世,声誉驰南北,武林寒月映曙光。
注:此文原载《武汉体育文史》体坛人物。 陈湘陵 耿玉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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